(写于 2016-03-10 18:28,2018-12-24 16:49 修改)
以下一点“谬悟”,与文友们分享:
在人生中,“乐观”的价值毋庸置疑。在遇到艰难困苦时,往往正是对希望的信念给予我们坚持的勇气;但过度甚至盲目乐观却往往会在我们遭受重大挫折时加速意志的毁灭和导致精神崩溃。有时,我们不妨站在“乐观”的对立面——从“悲观”的角度,直面生活作一点审视和思考。

“开心星期X”、“每天开心”、“日日快乐”、“快乐常有”、“元旦快乐”、“圣诞快乐”、“春节快乐”......——从这些充斥着“开心”、“快乐”字眼的祝语中,我隐约地感受到,无论日常还是过节,其实人们并不开心快乐,至少是不像看上去那么开心快乐。如果“开心快乐”如同充盈的空气让我们自由地呼吸,又何须在互相祝愿时念念不忘说要“开心快乐”?可见这个世界上“开心快乐”起码是有点供不应求。
由于我们自身以及外在的种种因素,这个复杂的世界危机四伏。
天主教有“七宗罪”,佛教有“业障”、“苦海无边”之说。说法不同,道理却是一样的。宗教洞悉人生旅途的险恶,警醒世人要居安思危而不要忘乎所以。

即便你心存敬畏而谨慎,即便你善良厚道,即便你每天积德行善,挫折甚至厄运也随时有可能会降临,令你遭受创伤和痛苦,甚至夺走你所拥有的一切,包括你的性命。一切未知,难以预测。
叔本华认为:相比痛苦,“所有的快乐,其本质都是否定的”。说白了,人生就不过是悲剧一场。他在《人生的智慧》一书中写到:
“一个人所能得到的最好运数就是生活了一辈子但又没有承受过什么巨大的精神上或者肉体上的痛苦,而不是曾经享受过强烈无比的欢娱。”因此,“衡量自己一生是否过得幸福,他需要一一列出自己得以躲避了的祸害,而不是曾经享受过的欢娱、快感。”
而亚里士多德也曾在他的《伦理学》中不经意地说过一句话:
“理性的人寻求的不是快乐,而只是没有痛苦。”
以上两位先哲的说法,让我想起一些医生不主张动辄对癌症病人实施手术和化疗。这部分医生认为手术和化疗或许可以延长患者性命,但在接下来生存的过程中会给他们带来几乎难以承受的痛苦。而一些病人本人及其家属也要求医生只采取“保守疗法”——即通过药物在维持生命的同时,尽量减缓痛苦。
汉语成语“寻欢作乐”中隐藏着与两位西方先哲在人生感悟上的某种不谋而合:如果这世上欢乐之花府首可拾,又何需去“寻”?又何苦去“作”?这正是因为慧眼所见是遍野带刺的蒺藜而不是吐艳的鲜花。对于通过艰辛或冒着风险去寻得的快乐,纵使你恋恋不舍,它总是在你想进一步细微深入地体验时就一闪而逝;而遭遇痛苦时人们都说时间是一剂良药,但它却偏偏令你度日如年,甚至生不如死。
是的,实际上人生的“可乐之事”并不多。短暂的人生不但如同瞬间消亡的朝露,而且在这个短暂的过程中,由于本能地受到不可抑制的欲望的驱使,我们心中会滋生出种种大大小小难以达成、甚至无法实现的期盼和梦想,并且大多会转化为遗憾、郁闷和悔恨以及挫败感甚至痛苦。也许正因为如此,曹操在他的《短歌行》中咏叹道: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每天,有多少人与不幸不期而遇?而冥冥之中,又有多少人与不幸擦肩而过?实在不得而知。人生无常,无常即平常。如果一个人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在肉体和精神上遭受过多大的痛苦,那就不应该去羡慕甚至嫉妒其他人比自己享受到更多人间荣华富贵,或希望有朝一日自己能像他们那样受到命运之神的眷顾,而是时刻警醒自己:“我已是一个何等幸运之人!”
悲观地预测未来,也许是对可能遭遇到的挫折的一种免疫。那样,心中对一切的未知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宁和平静驱散了忐忑与恐惧,心中坦然,随遇而安;而对拥有的每一个平凡的日日夜夜都觉得是上天慷慨的赐予,满怀感恩,倍加珍惜。假使某天不幸真的降临,就算不能处之泰然也不至于一败涂地。其实,消极的悲观主义对于人生来说,有其积极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