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第二章:脆弱的精锐
此时的非辕川刚巧进入夏初,这天色还是寒冷异常。风吹拂起不小心落下的新叶,飘荡着,墨竹林叶也附和起沙沙的竹叶擦碰声。
墨竹林里不时传来一片鸦叫,若是有寻常人家的小孩来到这里肯定会被吓丢了魂--横七竖八的尸体遍布那一片墨竹遍布的坡地上。
血红的衣襟迎风飘着,空洞的眼球望着天,眼神里包含着许多东西:对家人的不舍、对战友战死的悲伤、对敌人的仇恨...刀剑有些竟然直接插立在尸堆之上,彰显着战士英魂的无尽戾气与血色。
无人打扫的战场十分悲惨凄切,大部分的尸体都无人收留。
急于撤走且无情的公孙齐当然不会因为这些尸体浪费时间,有更重要事需去做的百羽军也不太可能打扫战场,此时打扫战场的只能是这些食腐肉的黑鸦。并非人无情,百羽军没有时间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做这些事情。
多久了,这不禁让人感叹。自东安皇帝上位以来,这个国家三十七年未曾出现过自相残杀以及无人收尸至群鸦抢食的恶俗伤人的场面。
“......”
百羽军面临着建军以来最大的危机,此时人数才不足全盛时期的一半。叶枫、叶岚等主帅也受了很重的伤势。此时的百羽军全军上下士气有些过于低迷了,刚刚与那几百埋伏的士兵战斗时,虽说占尽便宜以近百的损失杀退了数大于己的军队。但是此时的百羽军已经是丝毫经不起摧残了,任何一次敌人的游击战术都会让这支曾经无敌无匹的皇家禁卫军的旗帜千疮百孔,刚刚若是公孙齐强势要以血换血的话,不好说他们会全部留在这墨竹林。
同他的百羽军一样,此时的叶岚已是重伤之躯,那血水渗着战袍透了出来,一滴滴的浓血滴染在紫烟的背上也染红了大片身后的白色披风。但仍旧精神奕奕,他是这支队伍的精神支柱,他只要不倒下!队伍就不会败!
两鬓的白发依旧飘在叶岚的脸颊上,细看那白发上多了些血色,脸上也被划了一道渗人的口子,银色长枪依然侧于身旁依旧威武!
美妇人此时换了匹马骑身后是前朝储君:轩辕流宇。轿子这娇贵的东西早就与那几百英魂一齐留在了墨竹林,余下的四百百羽军异常悲伤,却没有一个人流露,在即离开墨竹林的时候都撩开蟒袍默契的往身后一拜。这一拜拜别了战友,拜别了自己,因为出了这墨竹林,就代表离开了风都的范围就代表--你正式踏入这乱世,生死未卜,前程无命,你是否愿意留在你的王身边?
身为皇室中人,讲究礼法的话自然不能拜这些烈士,秦皇后没有动,只是默默的念起了家乡祝福安息的乡谣。
而轩辕流宇,也不是小孩子心性的,作为储君自然做得、想得要比同龄人多。此时哽咽着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十分难过。
前不久还被那些奇怪的大叔笑着说是武林高手,此时却是在哀悼他们。
叶枫,比平常成年人更加坚毅的他此时一语不发,生死?在他被送去边陲历练一年的时候见得多了,与沙漠恶狼斗、与大漠沙贼斗二者无一不是凶险异常。
此时骑着一匹新的黑马同他的父亲的紫烟一齐站在队伍的后面两人默默无言。
只是在百羽军祭奠之后,猛的一扯马头,挥舞起血色画戟狠的一戳正东方。
“我们走!”
百羽军也不多话,收拾好了武器便行军向东。
此时的百羽军稍稍改变了方向,原先直入钦羽国借兵的想法行不通了,夏麟既然贵为宰相又与公孙旭这个实掌兵权的兵部尚书同流合污,不可能不知道当前轩辕氏要夺回江山只能依靠外界的力量。
而钦羽国的国主作为轩辕流宇的亲外公不可能不出兵勤王,即使夏麟知道叶岚会改变路线,也会调兵设下重重埋伏与阻击,所以这一条路必定是危险重重。
叶岚当即决定去寻郭峡郡的郭郡王,此人与先王同在一家国学园中学习,师出同门又拥兵三万从不参与政治之事,对于先王所出行之政策无一不是件件尽心,件件维护,这次先王失踪天下大乱,也没见这位郭郡王做出什么危害轩辕皇室的事情,反而安分守己。所以考虑再三叶岚只能选择前往郭峡郡索求安身之所,再另想办法重组百羽。
风都处于地势较低的盆地地区,出了风都大多是矮山平原。风都至郭峡郡大约四百里,但是以当前这支重伤的军队的脚力非得走到下月去。无奈只能去附近的小镇子去修养,正好百羽军中有人是附近长福镇的本地人。
易旧梦,这个女人一般的名字确是一个精瘦男人的姓名。他身着蟒袍倒是多了分精悍气息,使常人人不敢相近,腰上与众不同,缠着一条黑色的腰带与褐色蟒袍相搭确实一点不好看。
此人如他的名字一般是十分念旧的,牵着马刚在地平线上看见那远方朦胧被山包裹的小镇时便不顾伤势的大声兴奋的喊叫起来
。此时有许多人都十分羡慕,家?自从参军来到百羽军,由于是最精锐机密的军队,有人十年都没回过家,连和家乡通信都要断绝的人可想而知在心里的乡愁有多么重,怕是早已超越生命了。
易旧梦是最近五年才参入至百羽军,算是十分幸运的了。
“近了,近了...”
易旧梦瞪着那眼睛,木讷的张开了口,看着眼前的小镇震惊的说不出话。那象征长福镇的牌匾早已残败不堪入目那福字竟然掉了半边高挂在那朽木牌坊上。镇子里的街道上堆满了落叶与破落的窗户残片,远处依稀有不知在哪天的雨夜轰然倒塌的半边房子,在这片寂静的山里什么人声也没有,十分荒凉。
易旧梦取下那腰带,双手高举,不住的磕着头,眼睛红着,眼泪打转。
“爹!你曾说过等儿子立功回来,再还你腰带的...”
说完不住的叩着头...
远方山里什么回应也没有,只有风卷着某位归乡者不甘的哽咽和呼唤声,一点点的一点点的飘得远了,飘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