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黑衣女子
“我知道了,牧师是星辰的儿子,来给他妈妈报仇的。”小野马得意地摸摸脑袋。
“这谁都知道。”小石头不屑地瞥了一眼小野马。
“说书先生说星辰只有一个儿子。那天晚上我和浪花都听到牧师叫医生弟弟。”晚秋的脸蛋红扑扑的,头发天然微卷着。
“也许是表弟。”小石头乌溜溜的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两圈,“他们长得一点都不像。”
“神二侦探小团队”像模像样成立了,要把所有的嫌疑人列进来,进行跟踪和侦察。以陈老师为中心,关联的人物有校长、医生和牧师。浪花隐隐觉得父亲也脱不了关系,但是他无法做到在小伙伴面前,说自己的父亲也是嫌疑犯。
对医生来说,忙碌的时光也许是一种解脱,但是到了深夜空闲时,脑海里总会蹦出陈老师来。他对自己说他已经争取过,已经尽力了,她也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了,那他还在乎她什么?她都已经是过去式。
如果他能做到这么冷静理智,也用不着用酒来麻痹自己了。尽管他不停告诉自己这只是酒精作祟,陈老师的形象,一低头,一回眸,充盈着他整个脑海,令他痛苦地呻吟着。
这段时间诊所来了一个新的助理——陈老师的同母异父妹妹,曾经是浪花班上的代课老师,孩子们都叫她王老师。王老师刚来时,医生显得有些激动,以为是陈老师让她来的。王老师摇摇头说是自己想来,她以前仅仅是临时代课,何况她不喜欢当老师,她的理想是当一名医生。
小伙伴们清楚记得,王老师第一天代课时就告诉他们,她喜欢当老师,喜欢小朋友眼眸里的纯真,还说自己最怕血,会晕针。
现在看到流血的病人,她不仅没有害怕,还会用温柔的语言安抚他们。在输液或打针时,动作轻柔,为了轻减病人的疼痛,特意说些笑话聊些家常,这对一个二十一岁的女孩来说,实属难得。
如果说一开始收下王老师为徒,仅仅是看在她姐姐的份上,而现在,医生显然对这个助理十分满意。
也许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在窗外偷偷监视的小伙伴们都能看得出来,这个小美女对医生情有独钟。
她望着医生,眼里满是崇拜和沉醉。她的表情,总是忽而大胆忽而羞涩。还有些肢体的接触,她总是会借着取药会其他的机会,手不经意拂过他的手指。
那天晚上,寒气逼人,天空飘着蒙蒙细雨,街上人迹罕至。
医生吃晚饭时已经喝了一些酒,此时他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他觉得有点头晕,并不是因为酒的缘故,他的酒量很好,可能是白天工作太累了。
他说道:“丽娜,今天晚上你早点回家吧。”
然后他走到诊所里面,在平时病人输液的小床躺了下来。有一道布帘把小床跟外面就诊的地方隔了开来。
丽娜在取药的柜子前磨磨蹭蹭,最后她深吸了一口气,似乎鼓足很大的勇气走进布帘里。
她的脸又红又烫,紧接着解开了围巾,脱掉了外套、毛衣……上身只剩下一件薄薄的衣服。她低头抚弄自己的上衣,好像打算打开一颗扣子似的。
医生没有醉,他刚好睁开眼睛。
“丽娜,不要……”他声音不大,但语气很坚决。
“我想我们可以多了解一下,罗丹。”她温柔地说,解开扣子的手颤抖着。不一会儿,衣服从肩膀上滑落下来。
医生迅速瞄了一眼 ,她的乳房坚挺,小腹扁平光滑,肌肤像陶瓷一样发出莹洁的光。
“快把衣服穿回去。”医生气急败坏,厉声叫道。
丽娜满脸通红,一种羞辱感涌上心头。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她问道,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医生想委婉说些什么,毕竟平日里她是个优秀的助理。
“因为我不爱你。”医生没想到,话说了出来,竟如此直接。
丽娜眼眶里的泪水流了下来。长久以来隐忍的情绪终于爆发了。
“那你告诉我,要怎么做才能停止爱你。如果能够停止,你以为我不想做吗?你告诉我怎么停止,怎么停止,我爱你胜过爱我的生命。”
医生低低叹了一口气,语气温和了些:“丽娜,回去睡一觉。还有,明天不用来帮忙了,以后都不要来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做?”她带着哭腔问道,整个人似乎崩溃了,“你明明知道她不爱你。她一直在利用你!”
“闭嘴!”医生暴跳如雷,“你没资格说她。”
丽娜掀开布帘,冲到门口,最后回头一望,眼里满是怨恨的光:“你会后悔的,罗丹。”
她重重摔门而去。外面漆黑一片,电闪雷鸣,暴雨如注。
如果一个男人爱他的家庭,首先会从房子的结构布局体现出来。
这是一座靠海边的大房子,外墙铺着碧绿色的瓷砖,远远望去,像是一块碧玉,落在山海间,显得与众不同。
两层半的房子,房前屋后都栽满了鲜花。可见温柔贤慧的女主人喜欢种花,
自从知道父亲是校长的师弟,浪花对父亲的感情发生了悄悄的改变。
母亲说,当他刚刚出世时,父亲在门外听到孩子哭声,竟然感动得泪流满面,情不自禁。父亲每次捕鱼归来,总喜欢到摇篮边看着他。他那时很爱睡,不哭不闹,父亲总是不放心,时不时会问:“孩子是不是饿了?”母亲笑着说;“他刚刚喝过奶呢。”
不管他有没有睡着,父亲只要有空总喜欢抱着他,舍不得把他放在摇篮里。
从他记事起,总喜欢等着父亲夜里捕鱼归来,一家人围在餐桌上吃海鲜面。
当时中国海域非常天然,海水没像现在受到严重污染,海鲜面里有父亲刚刚打捞上来的鱼虾等,非常美味鲜美。然而他太小,还无法像美食家细细品尝,感受食物带来味蕾的喜悦。他只知道吃一碗海鲜宵夜,已成为一天圆满结束的仪式。
就算父亲回来时他已沉沉入睡,母亲也会按照他的叮嘱,把他叫醒。他有时困得实在不行,只是匆匆吃几口面又呼呼大睡,他也觉得心满意足。
现在出于对父亲的不满,他对着母亲宣布,以后都不吃宵夜了,不要再叫醒他。
“这孩子,最近有些奇怪。”母亲忐忑不安地说。
“可能是孩子长大了,不爱跟我们亲近了。”父亲摇摇头,他似乎意识到自己对儿子太宠爱了些。
“他以前可是一顿宵夜都不肯落下的。有一个晚上睡得太沉了,怎么叫他都不会醒。第二天还因为这事,闹了一天呢。你记得吗?”
“记得。第二天他一醒来,就跑过来问你: ‘妈妈,昨晚是不是没叫我起床吃宵夜?’你是不怎么回答他的?”
“我叫过你了,还一直拍打你的被子,可是你这只小猪猪睡得真香呀。”母亲一边回忆一边微笑着。
“你怕孩子不相信你,还把我拉来当挡箭牌。跟孩子说:‘不信去问你爸爸。你爸爸也说算了孩子这么困了,别吵他,让他好好睡觉。”
“他为这事,哭了一整天。从那以后,就算再困,他都会强迫自己起床,有时困得双眼半睁半闭,扒几口面条,又躺下睡觉。”父亲笑着跟妻子说着儿子的往事,内心却无比的失落惆怅。
有一次父亲捕鱼回来,习惯性地说:“今天捕捞到很多大虾螃蟹,把孩子叫起床吃吧。”
“你忘了,他早就说过不吃宵夜了。”
“我忘了。”父亲尴尬地笑了笑,“大虾都留着给他,螃蟹也留一些。”
父亲连捕鱼的衣服都没脱,就匆匆走进儿子的房间里。他双眼炯炯有神,盯着儿子漂亮的脸蛋。他将儿子睡衣的领子拉正,并挪一下他的头,让他安稳枕在枕头上。他没有想到浪花紧闭双眼,假装睡觉。
“我爱你,儿子。”他喃喃自语,几乎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同样的话可能重复了好几遍。直到妻子喊他出来吃面。他才如梦初醒,“哦”地一声,亲了亲儿子的脸蛋,走了出去。
一个深夜,浪花听到楼下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不一会儿,客厅里亮起了灯光。浪花的卧室在二楼阳台旁,他轻轻打开通往阳台的小门。找了阳台一个很好的位置,楼下整个客厅尽在浪花的视野里。
客厅里站着一个黑衣女子,整个人包在长长的黑色风衣里,个子不高,瘦骨嶙峋,从她站的姿势看,好像得了一种怪病。
“看来你的小日子过得很好。年轻貌美的妻子,活泼可爱的一对儿女。”她的声音应该是很清脆的,但语调阴阳怪气,让人听了极不舒服。
父亲像是做错事的孩子,垂眉顺耳,毕恭毕敬站在她身边。
“该死,医生和牧师的身份已经曝光了,必须杀了他们。”黑衣女子恶狠狠地说。
父亲的身子抖了抖,低声说:“他们对村子的贡献很大,恐怕村民都离不开他们了。”
“这对双胞胎竟然为了一个女人,暴露了自己,真是蠢货。”女子咬牙切齿。
“双胞胎?他们长得一点不像。”
“兄弟二人是异卵双胞胎,外表长得不像,个性也南辕北辙。牧师先出生,医生晚他二十分钟。三个月后,他们分别被不同背景的家庭抱去领养。”
黑衣女子似乎很疲倦,有点站立不稳,但是她努力地撑着,没有坐下来。
“你要学学校长,他为了达到目的,连女人都不碰。你太感情用事了。”女子望着父亲,叹了一口气,“你忘了以前我怎么交代你的?
这世间没有一样情感是永恒的,爱情、亲情、友情都不是,就连永恒也有尽头。唯有职责和使命感,才是我们奋力追求的。你一生下来,家族的复仇,就是你落在你肩上的使命。”
似乎一口气说了太多的话,女子开始剧烈地咳嗽。父亲脸色苍白,不安地动了动身子。浪花能感觉出来,父亲对她怀有很复杂的情感:顺从、害怕、关切……
父亲想给女子倒一杯水,她摆摆手拒绝了,费了很大的力气,一个字眼一个字眼地说:“两个小佛像在医生和牧师身上,杀他们之前,必须把小佛像弄到手,千万不能落入到校长手里。”
“记住,春天到来之前,他们两个都必须死。如果做不到,我会派人杀了你,你的妻子和孩子都必须陪葬。”黑衣女人冷冰冰地说着,身子轻轻一晃,就像影子一样消失了。
浪花觉得这女子很熟悉,特别是她的声音,好像哪儿听过,但是他脑袋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