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浩瀚,银河灿烂,朗朗明月高悬。无名山谷里发出两个孩童的嬉闹声。
“师兄,你把捉到的萤火虫都给我吧。”一个娇俏的小女孩的声音在山谷的幽静中显得特别悦耳。
“师妹,我再帮你捉一小会,你就自己捉吧,师傅吩咐了,让我这几个晚上密切关注天相的变化,也许这天下马上就要发生大事了。”小男孩约莫大了几岁,说起话来显然比她那个师妹成熟多了。
“爹爹就是不喜欢我们瞎玩,老把看天相挂在嘴边,从我记事起,他就天天夜观天相,可是天相什么变化也没有,不过是督促我们的一个借口。”小姑娘天真地说。
“可是这几天师傅是很认真地督促我看天相,不像从前随便说说。”小男孩将一个竹筒盖起来,交到小女孩的手里。他果真认真地观看天相来了。
他虽小小年纪,却已经开了天眼,看天相的功力只怕还在师傅之上。突然一颗星辰摇了摇,仿佛就要坠落。按位置来看,似乎是紫微星。若是紫微星降落,那就是真的要出大事了,他马上开启天眼仔细一看,可不就是紫微星。他赶紧大声喊道:“师父,师父,你快出来看,紫微星要跌下去了,世间要出大事了。”
一个五十上下的壮年男子急忙从草庐里出来,一看天相,说:“川儿,你开天眼看看,别弄错了。”
“师父,我刚才已经开天眼看过了,不会错的。”
做师父的略作沉思,便坚定地说:“川儿,带上你师妹,赶紧进来,准备开坛,为师今日要做法。”
秦川马上叫道:“莫离,师父叫我们进去,你快点。”
莫离听着答应了一声,却还在继续摆弄她的竹筒。秦川也管不了那么许多,马上进去帮师父准备开坛作法的器物。司南,香炉,乾坤幡,长明灯…
“师父,都准备好了。”秦川恭敬地说。
站在窗前仰望夜空的神算子不紧不慢地背着双手,右手的手指却在不停的掐算,照理应该就在今晚啊,怎么只见它晃了几下就没有迹象了呢?
“师父,我都准备好了。”秦川见师父一直在凝神静思,本来不想打断,但又怕师父怪罪自己没有及时禀告,想了想还是决定再回禀一次。
师父总是那么严苛,万一做错了事,惹他不高兴了,说不定又罚自己熟读那本又老又破的《阴阳五行算经》,其实这部算经他已经不知看过多少遍了,简直可以说是倒背如流,可惜的是这本破书也不知道传承了多少代,经过了多少人的手,不仅纸页泛黄,最可恨的是最末几页竟被哪个不知轻重的人撕了。
他曾向师父建言把这部算经重抄一篇,然后将这本破烂不堪的扔了,师父竟敲了他几个爆栗子,说他是个不懂什么是宝贝的蠢蛋。别人穷其一辈子寻找这部旷世奇书而不可得,他竟然得了宝贝还不知道珍惜。此后他再也不敢妄言,也不敢不尊重这部破烂似的算经了。
“你下去吧,记得在门外守候,没有为师的允许,不可进来。”神算子终于发话了。
秦川赶紧走出房门。就在他迈出门,准备随手将门把带上,师父又说:“将你师妹叫进来,怎么这么久了,她还没进来。”
秦川赶紧朝莫离招手,嘘着声,挤眉弄眼地说:“你快点,怎么磨叽了这么久。”
莫离看见师兄又催了,她知道这会儿是不能再耽搁了,就赶紧跑过去了,通常这种时候师兄是真急了。
莫离走进屋里去,就把门关上了。
他知道师父是要为师妹开坛作法改命。师妹是师父唯一的女儿,性格乖巧,聪明伶俐,可惜命格是一生磨难,寿浅早夭。因此从她出生以后,师父就带上自己和师妹到这荒无人烟的山谷里来避世了。几年过去了,他们在这里倒也生活得幸福快活。
秦川抬眼去看夜空,只见那紫微星又晃了几晃,看来是要坠落的样子了,这紫微星乃是帝星,帝星移位,旧主坠落,人间必是一场大浩劫。不知道要死伤多少人呢。秦川想想,摇了摇头。房里师父好像已经作法了,趁这天相大动之际,逆天改命或许会更容易成功吧,可是改换命运一直是相术界的大忌。
战国时的庞涓和孙膑都是鬼谷子的弟子,两人后来反目成仇,在一次大战中,庞涓窥得天机,给自己改了命才赢得了战争的胜利。可是逆天改命这种事从来都是要付出代价的。最后庞涓在马陵道被万剑穿胸而死。从此以后,相术界再无人敢逆天改命。
今日师父要为师妹改变阳寿,将自己的阳寿添加到师妹的命里,不知道老天爷会不会答应师父的要求,按说这也不过分,谁不想自己的女儿能长命百岁,但愿老天爷大发慈悲,饶恕师父逆天改命之过。
秦川对着夜空,双手合十对着天空拜了几拜,想到即使成功了,师父的阳寿就会变少,他又感到一阵伤心,无论是师父还是师妹,都是他在这个世界最亲近的两个人,谁受到伤害都不是他愿意看到的。要是可以的话,他倒愿意将自己的寿命分给师妹。
突然一道光亮划过夜空,紫微星已经陨落,同时房间里传出一声大的响声。出事了,秦川脑子里不自觉地冒出这个想法。他赶紧敲门:“师父,怎么了师父,我能进去吗”没有回音。他又狠狠敲了几下,说:“师父,师妹…”
始终无人回应。管不了那么多了,就算被师父责骂又怎么样,他撞开了门,一看,吓了一跳,师傅和师妹双双倒在地上,司南依然归位,乾坤幡倒在地上,长明灯已灭,只有香炉里的三炷香还在冒着青烟。难道作法失败
他走过去,将师妹扶起来,探探她的鼻子,还好,没有什么事。又去扶师父,只见师父嘴角留着血,他去探师父的鼻息,吓了一大跳,好像没有呼吸了。难道师父死了他几乎要哭起来,战战兢兢地再去摸他的胸口,没有感觉,又摸脉息,还是毫无动静。师父果然是死了。他瘫坐在地上,泪流满面。
想起师父以前虽然对自己严厉些,却也不失关怀和教导。如今就这么突然去了,怎么不令他伤心,是师父从小把他捡回来收养,又收为弟子,教他道法和相术。在他心里,从来都把师父当父亲一样看待,把师妹当亲妹妹一样,可是现在他的师父离他而去,悄无声息,连句遗言也没有留下来。
他哭了一阵,知道死者为大,入土为安的道理,只等师妹醒来了,两人一起将尸体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