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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部落 > 爱琴海上的船 [我要发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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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在年轻的时候,都有一个恬静端庄响亮的名字,在长辈父母的呼唤中,流转着她们的日月。 有一天,她们出落成水灵灵的姑娘,大把的青春还未来得及张扬绽放,就嫁作他人妇。于是多了好多身份和称呼,她们的名字逐渐被柴米油盐掩盖,被凡尘俗事埋葬,取而代之的是嫂子、妈妈、婶子,然后是奶奶。好多我叫了半辈子大娘、婶子的女人,至今都不知道姓甚名谁,记忆里唯一清晰的是那张不再年轻的脸。笑着面对许多平淡的日子,笑着挑起千斤重担,笑着把泪水烘干在突如其来的阴霾中。 我老家有一个我一直叫做大婶的女人,皮肤黝黑,身体强壮,没念几天书,说话总是毫无头绪,有时还很伤人。每次她去我家里坐,我们都几乎在忍受她的不堪絮叨,我经常在抬眼间就看见她嘴角因为说话太多太快而泛起的白沫。可她并不会因为不受欢迎而知趣离开,坐在我家炕头上嗑着瓜子,喝着茶水,一坐就是大半天儿。直到天近晌午,才在走走停停中丢下一句:我明天还来。这让我想起灰太狼,而她就是狼外婆。 我以为狼外婆会一直这么走街串巷的开心下去,可是有一年冬天,她却好久没来串门儿。妈妈告诉我说:她的丈夫在城里的建筑工地摔下来,全身瘫痪了,一刻也离不开人。真是飞来横祸,一个家庭的顶梁柱倒下了,堪比天塌下来,这以后的日子可咋过啊!妈妈在感叹,我却极其想见到这个曾经让我不待见儿的女人,哪怕是几句安慰的话也好。 在我想要找时间去看望卧床不起的大叔和疲惫不堪的大婶时,大婶飘着肥肥的裤腿就来了。一如既往的语速飞快,一连串的问询让我不知该如何回答哪一句。她依然那样爽朗地笑着,看不出一点憔悴和委屈。这让我把想好的安慰她的话统统咽了回去,只是对她的态度比从前好很多,给她倒一杯热茶。可她看见父亲正在给我杀鸡,知道年后往城里拿,就挽起袖子帮着拔鸡身上细细的茸毛,嘴里还不忘重复着:城里人干净,得整干净点儿。我落下的,她都一一拔掉,认真的样子,让我忽然心生敬畏。 大婶没喝茶就急着回家,说就是抽空来看看我,大叔不能一个人呆太久。提及大叔,我才敢吐出一句及其虚伪的话:没事的,慢慢会好的。大婶瞪了我一眼,机关枪一样打出一排子弹:好什么好啊,浑身都没知觉,不过,就算我伺候你叔一辈子也比他没了强,好歹一进屋有个喘气儿的。然后,回头冲我一笑,屯着袖子融入寒风中。 看着她有些苍老的背影,忽然想到不离不弃。在她的字典里,没有风花雪月、没有执子之手、也没有前世今生,只有认命,而认命就意味着无论发生怎样的变故,我都会一直在。 当我们在命运的洪流中一起老去,你也许不再记得我的名字,但你一定要知道:我是你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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