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逢是首歌

作者：蒹葭201120112011
　　

　　　　二

　　晚饭后在操场溜达了两圈，这个地方风景很好，有山有水，静谧安宁，一位国家领导视察过后曾感慨：“这里是个读书做学问的好地方。”这话一度成为学校招生宣传时候的必用固定语句。龚佳无数次走在这个山水环抱的美丽校园的操场上，这里承载了自己多少青春年少的美丽梦想，承载着多少义气风发和昂扬斗志，留下了那个曾经貌似温馨甜蜜人见人羡的小家庭的多少欢声笑语，当然，她也在这里有过愤怒、流下过困惑而又无助的眼泪。过往的一切是那么真实，但又那么虚幻。离婚后一年多，她才知道了前夫小三的存在，知道了自己那个小家，表面上温馨美满，事实上，从一开始就是大厦将倾，风雨飘摇。只是她活得太糊涂，太过于大意。很多事情，真里面有假，假里面有真，让人真假难辩。再漂亮的校园，再熟悉的操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也是人生易老，物是人非，今非昔比。生活让她从一个简单的女子，变成了一个复杂的女人。

　　回家收了早上晾到阳台上的衣服，倒杯果汁，打开电脑，挂了QQ，龚佳开始在天猫上逛。今年流行长裙，她准备败两条颜色鲜艳的，这两年开始喜欢颜色鲜艳的衣服了，再也不喜欢以前的黑灰白了。正看着呢，QQ群的头像开始闪烁了。“又是这个‘遇见你的微笑’！”她笑了。

　　“伊人，还没发照片吧，认识一下。”

　　龚佳一看，居然是黄马甲的群主叫自己发照片。她点开群主资料：

　　备注：无为，男，36岁，所在地：北京

　　她在群里回：这个，，，暂时没有。

　　一个叫“流浪的心”的跳出来：

　　“进群发照片，这是群规，不按规矩办事的自己退群出去。”

　　又一个取了女人网名的人说：

　　“大姐爽快点，这群里面都是爽快人，别磨叽。”

　　龚佳正不爽呢，那个叫“无为”的人说：

　　“大家给新人点时间。

　　伊人，他们说话没恶意的。其实是对你的欢迎，想认识一下，只是表达方式都比较直接。来这里都是朋友，你慢慢就习惯了。”

　　还发了一杯咖啡的图像给她。

　　龚佳想，那就不退群了，待着看看。

　　这是一个依托天涯社区的部落建立起来的群，龚佳最近经常逛部落，知道里面有几个名人。看他们的贴子，由于年龄相近，经常能产生共鸣。尤其还有几个才华出众的男女，是部落的名星。其中，她最喜欢一个ID是“一碗清粥”的版油。这人诗、文都拿得出手，性格潇洒，风趣幽默，还心思细腻，感觉是个挺有文化的人。他曾经写过一篇散文，写男人过三十岁以后对婚姻和家庭的一些感悟，龚佳对这男人深有好感。尤其他喜欢旅游、摄影，这和龚佳的兴趣爱好不谋而合。

　　“谢谢群主大人。”龚佳答谢。

　　“不客气，伊人，是否经常去部落？好像没怎么看到你的名字。”

　　“我只是看看，没发过贴子。

　　咦，你在部落的ID是什么？”

　　“一碗清粥，呵呵。”

　　“哦，你就是一碗清粥？”龚佳很意外。

　　“怎么，你注意到我了？”

　　“很喜欢你的文字，很细腻，成熟。”

　　“伊人，那是无聊时候打发时间乱写的胡言乱语。”

　　“发照片是群规么？我也不好破坏规矩，我摄像头现拍一张吧！不然不好交待大家。”

　　“真是爽快的女纸，我们都喜欢。”

　　龚佳快速理好头发，补了一下妆，各种自拍各种POSE，最后选了一张最满意的发到网上。

　　她现在也想不到为什么当时会突然想发照片，是表示对这个群主的尊重？还是因为想要这个男人看到自己？总之是这一发，这一看，从此，一眼，便注定了一生。

　　后来她无数次问何东亮，看到她照片的第一感觉是什么。何东亮总是说：你的这双大眼睛害了我，让我醉了。龚佳说：也许这就是一见钟情吧，命中注定你是我的男人，要被我俘获。

　　那晚QQ群里面，基本以龚佳为主角，龚佳平日里面话并不是特别多，但是那天她聊天兴致很高。由于她是大学老师，专业涉及的文史知识面比较广，自己平时又喜欢旅游，所以跟什么人都能搭上两句话。尤其是跟那个叫“无为”的何东亮，两人聊起了中国古代的哲学，就儒家道家的思想还争论了一番。这一争，两人更多了互相的了解，龚佳对何东亮的喜欢更进了一步。

　　连续两天，他们每天都在QQ上碰面。龚佳发现，这个“无为”几乎一天到晚泡在电脑前，包括晚上。36岁的他是否单身呢？她不得而知。从他以往部落发的帖子看来，应该是有家庭生活体验的，难道和自己一样，也是离异了么？这个美丽的幻想在第三天她主动找借口请他私下帮忙的时候，破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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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那天张月过来哭了一场。因为公婆家亲戚过来看病，在她家连续住了三天，张月不仅要照顾儿子，还要连带着天天给出门的公婆和亲戚做饭。头天晚上老公朋友请客，她便把儿子留在家里，和老公出去赴饭局了。本来是图轻松一下，少做一餐饭，结果，第二天早上公婆把儿子媳妇叫到跟前，严厉批评了小两口，把小两口骂得脸一阵红一阵白，什么懒惰了不知礼貌了。张月是那种不会跟人吵架的，就跑来找龚佳哭诉。

　　安慰哄劝好了张月，龚佳把淘宝上买的耳麦装到电脑上。可惜不会调试，无为正好在群里面聊天，她就请教无为。无为叫她进入私聊模式，在口授一番还是无果后无为对她的电脑进行了远程监控。

　　龚佳的电脑桌面是她和女儿的合影。调试好后，无为问她：

　　“你有个女儿？”

　　“是呀。你呢？”

　　“呃，我也是女儿。”

　　就这样，龚佳知道了无为的家庭情况。无为有个妻子和六岁的女儿。妻子是全职太太，在家料理家务，漂亮的女儿马上上小学了。而龚佳自己现在单身的事实，也毫无遮掩地告诉了无为。无为对她说：“你这么优秀的女人，肯定会有一个好的未来。”

　　龚佳又偷偷地看了无为几乎所有的贴子。她想，这么细腻的文风，又这么恬淡的态度，那该是多么温柔多情的一个谦谦君子啊！

　　晚上，无为照例在线。龚佳问他在干什么，答曰看电影。于是两人聊起了电影。聊了一会，龚佳笑问他：

　　“你怎么不看电影，单聊天了？”

　　“这不是有佳人如斯么，如沐春风。”

　　“不知陪佳人聊天的，是否俊朗才子？”

　　“非也，就是一思想庸俗的普通男人。”

　　“我不信，你发张照片给我看。”

　　无为发来了照片，是他和女儿的合影。无为清秀英俊，龚佳一看，就觉得特别有眼缘。她磨着叫他多发几张，他又发了三张。一张在外旅游的，他和同事在一起，笑得很阳光；一张是工作照，胸前挂着工牌，一符严谨的表情；还有一张单人的，衬衣领口大概不小心开了，竟然露出了一点胸毛。

　　龚佳觉得自己喜欢上这个男人了。
　　
　　事情来得太突然，女儿得手足口病住院了。龚佳是从同事大姐那里知道这个消息的，那时候女儿住院第二天。她连忙赶到了医院，女儿见了她，有点高兴又有点怯生生的。她知道，那是因为有前夫在。前夫很冷淡，见她来了，转身就走出了病房。龚佳抱着女儿安慰一番，又找护士来询问病情。然后犹豫了一会儿，给前夫发了个短信：“我想陪陪女儿，这几天。”出乎意料，前夫马上回了短信，两个字：“随你。”

　　龚佳陪女儿玩了一会儿，顺便检查了一下前夫从家里带来的东西。这样陪女儿长时间接触的机会，实在太少了。离婚后，按照协议，前夫虽然不能直接拒绝她探望女儿的要求，但是，从女儿那里知道，爸爸经常在她面前说龚佳的坏话。曾经有一度，女儿在幼儿园看到她就哭，后来在她的努力下，才渐渐又好起来。从女儿稚嫩的眼中，她知道，女儿很喜欢和她在一起，但是又惧怕爸爸。龚佳为此不只一次和前夫沟通，希望双方配合给女儿完整的父爱和母爱。但是这个别人眼中的知识分子，思想却愚昧封建，硬是巴不得女儿讨厌死这个妈妈，母女俩永世不得相见。

　　但是最近，龚佳感觉前夫的态度似乎有所改变。尤其居然同意她在医院陪女儿，这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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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陪女儿的日子自然是快乐无边。以前女儿还小，现在越来越懂事了，长得也越来越像龚佳了，特别招人喜爱。女儿继承了妈妈活泼开朗的性格，嘴巴又很甜，在病房里面成了大家的开心果。这几天，龚佳抽空给女儿买了好多漂亮的衣服和玩具，虽然照料女儿有些累，但母女俩其乐融融。前夫每天傍晚会过来待一小会儿。龚佳看见他因为见到她而不自然的样子，有时候会想：我当初怎么就找了这么一个男人呢？

　　女儿出院了，龚佳陪着她们父女俩一直到家门口的楼下。分手的时候，乖巧的女儿喊：“我今天还要和妈妈一起睡觉，妈妈，你天黑的时候过来陪我好不好？我还要听你讲卡梅拉的故事呢！”龚佳忍着眼泪笑着亲女儿：“妈妈如果有空就会过来陪你。”

　　晚上，龚佳给张月打电话，说到这两天的事情，张月说：“我前几天碰到肖老师（龚佳前夫的领导），特意跟她打听了一下他的情况。听肖老师说，他原来找的那个小三，好像最近跟别人结婚了。”龚佳说：“怪不得我看他精神不振，还破天荒同意我去医院照顾女儿呢！原来是情场失意，报应啊！”

　　挂了电话，龚佳洗漱一下打算早早睡觉。躺在床上，她又想起可爱的女儿，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女儿的成长是她的心病，通过她逐渐对前夫一些事情的了解，她越来越觉得前夫性格有问题，不希望女儿跟着他单独成长。看着窗外明月，唯有无尽的夜色，想到若不是因为女儿在此地，她早就回重庆老家去了，何必在这里形影相吊呢？当初她毕业跟着当时的男朋友，后来的丈夫来这座城市。婚后，前夫就对她忽冷忽热，她一度想过离婚。后来因为怀孕，以为孩子的降临会改善夫妻关系，结果，她错了。她错不要紧，可是生出来的女儿却是没有办法回去，小小年纪就没有健全的家庭，要品尝因大人错误而带来的后果！

　　她是多么需要有个人听她的倾诉，需要有个人告诉她出路在哪里啊。突然，她想起了无为。“人家没有休息么？”她一边笑自己一边打开了手机QQ。

　　“hi，在啊？”

　　“你好，在。好几天没有看到你了。约会去了？”

　　“没有。心情很不好。”

　　“那把你的不开心说出来，让哥开心一下。”

　　龚佳笑了。

　　那是一个让龚佳感动的夜晚。一个男人，能一直陪着她，听她倒苦水，听她的诉说，听她的过往，她的失败，她的屈辱，还有她的坚强。他是一个能感同身受的男人，龚佳感觉好像他就在她的面前，透过夜色，他点着烟，忽明忽灭中，他的眼神里，时而是为她遇人不淑而愤怒，时而是为她的忍辱负重而叹惜，更多的却是对她的心疼和怜爱。

　　那晚他们聊到天快亮。两个有共鸣的人一起唏嘘感慨。末了，无为给她点了一首歌，歌词是：

　　每个人，都想明白，

　　谁是自己生命不该错过的真爱，

　　特别在午夜醒来，更是会感慨，

　　心都埋怨还又不能释怀，

　　都是因为你触碰了爱。

　　如果这就是爱，

　　再转身就该勇敢留下来，

　　就算受伤，就算流泪，

　　都是生命里温柔灌溉，

　　爱，在回忆里总是那么明白，

　　痛过的心，流过的泪，

　　还有数不清黑夜等待，

　　如果这就是爱。

　　如果你，不是明白，

　　后来的生命里是快乐还是悲哀，

　　特别在夜深人静时想起未来，

　　是否能平静不会想现在，

　　只是因为你拥有了爱。

　　龚佳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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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北京。

　　在中关村一家IT企业的办公室里，几个小伙子正在休息时间谈论一款新上市的SUV。看他们的头儿正好从旁边经过，一个小伙子喊：“老大，过来帮我们看看这款车。”何东亮眉头一皱：“看什么看！各就各位，快把昨天各自修改过的方案拿给我。”

　　这两天，何东亮心情莫名其妙地不平静起来，以至于工作都堆积在一边。上班相对于他，还是一个能够暂时逃避、让他忘却现实的方式。回到家，妻子尖锐的讽刺、冷漠的眼神让他无奈而又疲惫。

　　何东亮北大毕业后就被两个师兄拉到他们刚刚创办的网络游戏公司，运气不错，经过几年的打拼，他们已经从代理国外网络游戏发展到有了自主研发且市场不错的产品。何东亮在公司做技术总监，相当于副总。这几年他买了房买了车，结了婚生了女儿。前不久，之前两位师兄其中的老二私下找他，说自己准备另起炉灶，想拉何东亮一块过去。他请他过去全权负责运营,还允诺给他持有相当的股份。何东亮觉得今天的一切，都是老大给的，现在公司事业正处于快速上升期，他们将来发展的空间还很大。一则看好现在的公司，二则不忍辜负老大，三则觉得二师兄这样的行为有点背信弃义。他谢绝了二师兄的邀请。

　　这事情在家里引起轩然大波。北京工业大学计算机学院本科毕业的妻子，婚后就辞去了图书馆的工作，专心做起全职太太。对于何东亮的拒绝跳槽，她很感觉到愤怒和失望。在她看来，何东亮早就该自己出来单干了；而现在有这么好的一个机会，风险不大却能有更高得多的收入，何东亮拒绝是太傻了。哪怕他不想辜负老大，也该为她们母女俩着想啊！她去做美容的那家会所，随便一个女人都是开着奥迪TT去的。跟着何东亮这样的男人，恐怕永远都不会有出人头地的那一天了。所以这些天，她没给何东亮一个好脸色，有时候晚饭也不做了，叫他自己在外面吃。晚上，本来何东亮就喜欢在书房熬夜看资料，最近，干脆都叫他在书房睡了。

　　何东亮回到办公室，看到QQ上伊人的头像在闪，他嘴角不禁挂起一丝微笑。这几天，他和这个女人聊了很多。这个有着一双美丽大眼睛，小嘴又俏皮可爱的女人，有着不错的职业，开朗又知性，没想到却离婚了。昨晚自己居然和她聊了一夜，真是不可思议。何东亮的工作，本身接触女性不多，而这个知书达理、温柔多情、又乐观积极的文科女生，对现在天天受着妻子冷嘲热讽挖苦的他而言，犹如心田掠过的一缕温暖春风，让他不由自主想驻足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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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酷热的夏天，热浪一浪高过一浪。龚佳除了偶尔去市区医院开次中药，一直住在宿舍修养。这是一套一居室的房子，离婚后龚佳从家里搬出来，就直接向学校申请了这套宿舍，曾经她想在这里重新开始一个人新的生活，也想节假日把女儿接过来时，让女儿有个温馨的家，所以重新请人装修过。她也曾隐隐幻想过某一天，前夫送女儿过来的时候，能够在这里坐一坐。她当初始终认为前夫执意与她离婚，可能就是缘于他所说的他们性格不合：她是乐观外向，经常呼朋唤友过来，对于家庭琐事不拘小节；而他，和一个当时流行的词----“凤凰男”描述的类型有点接近，家庭贫寒、智商很高、吃苦节俭，但性格内向，做事有点固执。最要命的是，特别敏感，在龚佳看来，那是一种由潜在的自卑感延伸出来的外在表现。生完女儿后，他把自己在农村无业的姐姐请到家里来帮他们带女儿。城乡差异，姐姐是那种生孩子前还在下地劳动的农村妇女，而龚佳是连怀孕都要照着书本好好调养一年半载的知识分子。这些一度都成为他起诉离婚的理由：性格不合，生活习惯不合。因为只是这些原因，龚佳一直觉得二人还有摩合和复合的机会，为了女儿和一个美满的家庭，她做一些改变，更包容一些，这是完全能够做到的。
　　哪想到，她始终认为在情感方面诚实的丈夫，原来，却始终是脚踏两条船。她一直在和另一个女人分享着她的前夫。那个女人是他的师妹，在龚佳和他一起来到这座城市工作结婚甚至生子后，他无数次去另一所城市探望她，而她，也来过他们居住的城市，两人在公安局留下了很多次的开房记录。
　　这些都是她后来才知道的，从张月的嘴里面得到线索后，她委托律师男友帮她查到了一些证据。但她没有再去上诉，也没有和别人提起。毕竟夫妻一场，感情没了，但她还是希望能给他留条后路，不想要他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让他在同事面前抬不起头。她甚至还打听过前夫那师妹的情况，希望她是个善良的女人，将来能对她女儿好。
　　现在这师妹结婚了，新郎却不是他。难道抛弃她，他又被别人抛弃，这是老天特意的安排？
　　这几天她没怎么出门，也没有见到过女儿和他。不知道女儿的睡前故事，还有没有人给她讲？平时，他那里有婆婆帮忙，身体不太好的婆婆，可以帮他们父女俩买菜烧饭。放假了，老人家回北方农村避暑去了。这次没有带女儿回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体更加不好了。上次龚佳在幼儿园门口看到婆婆，似乎身体状况不如从前。但她没有多问，因为这个倔强的老人，一直都认为离婚是龚佳的各种错造成，从来没给她好脸色过。
　　20号，龚佳回重庆老家了。帮着妈妈照顾90岁卧病在床的奶奶，让妈妈好好休息一下。奶奶的情况越来越不好，别说龚佳，连妈妈都几乎不认识了。龚佳跟妈妈说与其这样子，还不如把奶奶送到医院，请专门的护工来照料，毕竟妈妈也60多岁了。她在重庆的亲戚，见到龚佳就问：有没有合适的对象？找个好人就嫁了吧。要不回重庆来工作吧。说什么的都有。她的表哥甚至还给她安排了两场相亲，龚佳去了，但是都没半点感觉，就没有了下文。
　　等她一个月后回到学校，第一时间去探望女儿时，却见前夫和女儿戴着孝。原来，身体不好的婆婆，竟然去世了。前夫和女儿，这父女俩，也是刚刚从农村老家返校，两人情绪都很低落。龚佳从门口张望到，屋子里乱七八糟，吃过饭的碗还搁在桌上没洗，女儿的头发也是乱篷篷的，好像是她自己梳的辫子，衣服上粘满了吃饭掉的残渣。
　　龚佳第一次走进了这个她两年没有迈进的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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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
　　看到那些她生活曾经留下过无数痕迹的地方，她走后，他们还是一样地在这个房间里面生活，只是这里的主人已经不是她了。这是一个工作繁忙的父亲和一个小女孩的生活：桌上堆满了前夫的书籍，地上铺满了女儿的玩具，而他们的袜子、衣服则到处乱扔，分不清是洗过的还是穿过的，阳台上晾满的衣服有些可能已经好些天没有收回来……更恐怖的是，厨房的垃圾筒居然散发出阵阵臭气，让龚佳恶心到差点吐出来。
　　龚佳整理了一下，给女儿洗过脸梳好头，抱着她说：“宝贝，妈妈带你到外面去吃饭。”女儿懂事地点点头，转身跑到书房，用那稚嫩的声音喊：“爸爸，妈妈要带我出去吃饭了。爸爸要乖乖地在家里哦！囡囡回来给你带好吃的。”龚佳听到前夫那略带吵哑的声音说：“去吧宝贝，听妈妈的话。”
　　孩子的脸六月天，女儿刚刚还和爸爸在家里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出门后马上就叽叽喳喳吵着说要吃这个吃那个。龚佳带着她，又把张月和儿子约了出来，两个小孩子一会儿就打得很火热了，女儿带着张月的儿子在儿童游戏区玩得不亦乐乎。
　　龚佳对张月说了婆婆去世的事情。张月喊到：“那以后囡囡谁来照顾啊？他一个人顾得过来么？干脆你趁机把囡囡监护权要过来得了。”
　　龚佳给前夫发短信：“今晚囡囡去我那里住，行么？你也休息下。”
　　过了一会儿，前夫发来回信：
　　“明天上午送回来。”
　　
　　事情接踵而来，没几天，龚佳听到消息，这次公派出国留学半年的人员名单中，有前夫。
　　
　　龚佳马上发短信问他：“囡囡怎么办？”
　　“准备让我表姐过来。”
　　“先给我带着，我上下班时间固定可以不用出差。监护人还是你不变。”
　　“不影响你生活的话，我同意。”
　　龚佳顿时觉得整个天空都那么蓝，阳光洒在身上的感觉真美好，她恨不得一跳三尺高，兴奋得马上给张月打电话。
　　张月却说：
　　“女儿是可以跟你了，可是你肯定全身心扑到女儿身上，我看你起码半年不能相亲了。”
　　龚佳说：“有女儿，我就不会再想其他。”
　　“孩子只是生活的一部分，多为自己考虑考虑。”张月顿了一下，突然哽咽着说：“昨晚俺家里又爆发大战，他护着他妈，居然打了我。”
　　龚佳怎么也想不到张月居然会遇到家庭暴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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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　　北京。
　　这段时间何东亮日子过得昏天黑地。为什么这么说？因为他每天几乎是披星戴月、早出晚归。公司正上新的大项目，他这个总监忙得焦头烂额，每天不到十一二点不回家。回到家，老婆和女儿都已经睡了。他总是先走到女儿的房间亲一下她，给她掖好毯子。等他洗好澡去卧室的时候，睡梦中的老婆总是烦燥地一把推开他，带着不满和怒气。他哄她，也希望她能理解他，可是这一切似乎都不管用。而他的确太累，往往哄不好她就呼呼大睡了。这样换来的，是她第二天更加一分的冷漠。
　　今天，何东亮挤出时间，他叫助理帮他订了一束花，又打电话约老婆下午出来看场电影。助理美眉夸张地叫：“老大，你好浪漫哦！做你太太有多幸福啊！”
　　本来说好何东亮办完事顺路去接她，后来何东亮事情多打电话叫她自己过来。电话那头她显得很不高兴，但还是过来了。
　　一见何东亮，他就对她说：“亲爱的，不好意思，刚才有件急事，我午饭还没有来得及吃。”她气鼓鼓地回应：“说什么看电影，叫我陪着你吃饭还差不多。”吃饭的时候，何东亮照例地听她一肚子的抱怨和指责，焦点还是集中在这次他的不跳槽上。他耐心地听着，对她说：
　　“对不起，老婆，我希望你能理解我。”
　　“我理解你，可谁又理解我呢？我现在要的，不是一束花一盒巧克力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也不是你爱我你需要我这些甜言蜜语。我要的是实际的生活。你爱我，就要用行动，为我和女儿创造更好的生活！”
　　电影放的是浪漫的爱情片，可何东亮居然睡着了。等他被老婆戳醒的时候，又被埋怨一番。
　　他理解，老婆从怀孕起就基本是一个人在家，生了孩子，双方父母都只是短时期过来帮忙，老婆又不放心请保姆，所以女儿基本是老婆一个人带大的。她为了这个家，原本清闲稳定的工作也辞掉了。每次听到她讲起同学们晋升或者出国这些事情，他看到她脸上的失落和不快，都觉得自己对不起她。他叫她好好保养身体，叫她出去多认识些朋友以保证心情愉快，叫她不要考虑家庭的经济问题。可近两年，虽然也不时见她和朋友一起带孩子出去玩，但她看起来似乎并没有愉快多少，总是动不动就发脾气。有时候很小的一件事情，也能让她情绪起伏很大，把家里气氛弄得很紧张。
　　有次他和同学喝酒，把这些讲给兄弟听，兄弟拍着他的肩膀说：
　　“女人在家里闲着没事干，跟社会脱节，就容易无事生非、乱发脾气，提早进入更年期。你呀，得给她找点事做。不然这样下去，人会憋出毛病的。”
　　何东亮苦笑：“她那脾气，要出去工作啊，恐怕在哪都待不长，用不了几天就会跟人吵架。”
　　
　　中秋节前，何东亮的老婆突然身体不适，总说胃不舒服。起初以为是消化不好，去医院开了点胃炎的药，吃了也没见好转。半个月后，居然有一次呕血，他们赶快转到大医院，这一查，查出了大事：
　　她患了胃癌，而且已经是晚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