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文字里暗含的复杂性,比音乐/画作来的更曲折更隐晦,作为一个写作者,你对语言和文本的组织一个最基本的坚持是什么?一个极简的写作者,他最好的写作状态是什么?
我是一个写了很多年诗的诗人,开始我认为诗歌到语言为止,后来我发现,写作写到最后写的是人品——当然语言训练是个前提。我梦想的写作状态,是让熟视无睹的事物重新出生,像晨起的阳光重新清洗布置的街衢。
13、从极简中体现生命与感受的细腻和丰盛,如何做得到?
当你必着单纯的心,全身心地、忘我地凝视一朵花,你会发现你甚至可以把自己注入其中。不夸张地说:它就是一座教堂,它的美甚至超过了任何一座教堂,超过任何一种人造的所谓的稀世珍宝,哪怕是一朵最小的花,一朵只有三瓣的什么也不是花——这样的时候,你可能能暂时做到。当然,你要用汽车和飞机的速度错过它,我不敢保证你能遇到真正的“花”。
14、简单一定不是零。透明也一定不是“没有”。安歌的文字,绝对不是一味的、过度的、沉迷于自我的。但那似乎一定是天真的。安歌的本性里,简单背后的那些强大的力量来源于哪里?
我走过很多路,写过很多文体,很可悲的是,我已经不那么简单了——我失去了婴儿般的、同时也是易脆的简单。目前我写作的过程,是重新寻回这种简单的过程——非常幸运的是,上帝让我一直怀有一种童心,比如说,某天早晨,大雪初停。起来时天还未全明,但院子已经有人开始扫雪了,我喜欢听那刷刷刷的扫雪声。对着结着窗花的玻璃看,院里的雪都被扫干净了。但有六张排排坐的蓝椅子上面还坐着毛绒绒的雪,那种温柔安静祥和的样子,如此天然,我想就是人坐在上面,也没有这样理直气壮吧——但它又不壮——莫名其妙就高兴了很久:好像整个雪霁的早晨都坐那儿了,坐我心里了。但同时,我依然经常破碎,但好在我的骨骼已基本长成,也不像孩子那样容易摔跤了——另外,我想做为一个人,做出我认为一个人应做的承担,并且在这承担的过程中,我感觉到了真正的幸福——那是任何人都不能给予你的——这幸福,包含其中的破碎,都是我力量的源泉——另外,我还有一些非常优秀的朋友,他们经常给我这辆“破车”加油,而且免费,为了这油,我也得把自己这辆“破车”开下去。
节选一部分。安歌《植物记Ⅱ-从新疆到海南》出版并附访谈书摘 @安歌儿